1856年8月30日，166年前的今天，面瘫外科领域最重要的创始人、英国神经外科和耳外科杰出医师Charles Alfred Ballance出生。他是实现面-副神经端侧吻合替代移植术的先锋，也是采用听神经切断术治疗顽固性眩晕的创新者，同时还对耳外科领域的诊断和治疗颇有见地。

“从容、励志、刻苦”是对他行事风格的写照；“友善、优雅、和蔼”是对他绅士风度的刻画；“执着、敬业、忠诚”是对他高尚风操的凝练。下面，就让我们在这位“多元探索家”的166周年诞辰，一同以回顾的方式纪念他不朽的光辉。

Ballance出生于英国伦敦的克莱普顿（Clapton），是家中的长子。包括他在内的8个兄弟姐妹中，有4人先后成为了医生，而Ballance是当中最为著名的一位。1875年至1881年间，Ballance在伦敦圣托马斯医院（St. Thomas’s Hospital）接受医学院的培训。就读期间，Ballance第一次接触到了医学科学和研究知识，而他最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成为了英格兰皇家外科医学院（Royal College of Surgeons of England）的研究员。

在成为外科住院医师和解剖演示员后，Ballance曾前往德国参加莱比锡大学（University of Leipzig）开设的第一个细菌学培训班。在那里，Ballance有幸接受了现代病理学之父Rudolf Virchow（1821-1902）、现代乳突手术先驱Hermann Schwartze（1843-1921）等杰出人物的指导。

1891年，Ballance进入“现代神经外科发源地”——国立医院（National Hospital）——今天的英国国立神经病学及神经外科医院（National Hospital for Neurology & Neurosurgery，NHNN）。这一变动对他来说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将在这里与“第一位神经外科医生”Victor Horsley（1857-1916，推荐阅读：《神外历史上的今天｜“第一位神经外科医生”的诞辰》）以及后来提出大脑功能定位理论的David Ferrier（1843-1928，推荐阅读：《神外历史上的今天｜实验神经科学先驱大卫·费里尔的诞辰》）并肩开创了神经病学的黄金时代。

1777年，荷兰解剖学家Eduard Sandifort（1742-1814）在一次常规尸检中发现了一种很可能是桥小脑角区的听神经瘤病变。50多年后，苏格兰外科医生Charles Bell（1774-1842）对听神经瘤进行了充分了解，并发表了一份全面的临床报告。直到1891年，美国外科医生Charles McBurney（1845-1913）才率先尝试切除桥小脑角区的肿块，但手术并未成功。

1894年，Ballance为一名49岁的女性患者进行了手术，该名患者有“眩晕、头痛”和右耳失聪等症状。当时，患者被诊断为“小脑肿瘤”，但由于该病例在术前出现听力下降且伴有“纤维肉瘤（fibro-sarcoma）”，所以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这很可能是听神经瘤。

Ballance对这位患者进行的外科手术治疗分为两个阶段，他认为如果能够在第一阶段打开硬脑膜，患者便可以对第二阶段的手术有更好的耐受。根据他的随访记录，“1906年9月，患者依然存活，身体状况良好，伴有第五神经【三叉神经】相对应的右侧面瘫和感觉缺失。”

尽管历史上一直有关于Ballance作为听神经瘤手术首创的争议，但我们不可否认，Ballance对于听神经瘤外科治疗做出了开创性的卓越贡献。

1906年，Ballance又收治了一位女性患者，主诉严重耳鸣、眩晕和恶心，且右耳的听力能力已经几乎消失。当时，Ballance认为可以进行听神经切断，但同时建议患者再向其他医生寻求意见。1908年，在尝试药物、半规管切除和电疗法并失败后，这名患者再度找到Ballance进行听神经切断术。

“1908年1月18日，患者右侧小脑区的骨头被移除。9天后完成手术。”麻醉过后，患者的“眼睛向左偏斜，无法向右移动。大约48小时后，又出现了这种症状，但较为微弱”，同时伴随眼球震颤。根据随访记录，患者的康复较为缓慢，右耳完全失聪，但面瘫发生率并未增加，且疼痛的耳鸣已经停止。

尽管苏格兰的R.H. Parry（1895-1986）在1902年已经首次通过听神经切断术治疗眩晕耳鸣，后来也有多位耳科医生进行了具有建树的尝试，但Ballance的听神经切断术依然令人瞩目，因为他使用海绵（marine sponge）吸收脑脊液并进行无创手术，这在神经切断术中是新颖的举措；同时，他还使用了沿用至今的技术，即在术中通过机械和电刺激识别面神经。通过这一病例，Ballance意识到了听神经对于耳鸣治疗的关键作用，也认识到分离听神经和前庭神经的难度，但这一问题直到20世纪60年代引入手术显微镜之后才得以解决。

在诊治过程中，Ballance不免会面对很多面瘫患者，而在他19世纪末引入面神经交叉吻合术之前，先天性面瘫患者不得不忍受着面部扭曲带来的身心折磨度过余生。在当时，面瘫患者只能接受药物治疗或电疗。

最初，Ballance似乎没有找到治疗面瘫的手术方法，因为他曾在后来的描述中表示，“大脑外源性面瘫的预后非常不稳定……特别是那些因外伤或化脓性中耳炎累及面神经管的患者，他们可能无法康复，注定伴随着终生的毁容。”

然而，Ballance对神经愈合的兴趣长期促使他最终摸索出了面瘫的外科疗法。19世纪90年代，Ballance开始从事外周神经及其愈合过程的显微研究（该项研究结果于1901年以“神经的愈合【the Healing of Nerves】”为题发表）。同一时期，关于外周神经修复的部分实验研究和临床病例得以发表，展现出该研究方向的潜力，而且神经残端和神经移植物的端对端/端对侧吻合术也已经开始施行。

1891年，有学者提出建议，认为医生应在切断面神经时尽快对其进行修复。但直到1894年，直接修复面神经的相关报道才得以发表，而正是Ballance完成了此次面神经的修复手术。鉴于手术器械的限制，当时面神经修复的主要缺点是医生相对难以触及面神经，而且由于当时还没有抗生素，化脓性乳突炎也会影响神经愈合。但这些技术缺点却很可能给Ballance带来了灵感，为他一年后的首次面神经直接修复术打通了道路。

1895年，一名11岁的男孩因左侧中耳炎术后的后天性面神经麻痹到Ballance处就诊并接受手术。在手术过程中，Ballance试图以端对端的方式将患者的面神经与脊髓副神经相吻合。他写道：“通过手术，面神经得以从茎乳孔的出口处暴露出来。我尽可能高地切断神经主干，并保留一小部分远端段用于显微检查。随后脊髓副神经便得以暴露，在方便对面神经进行吻合的部位切断脊髓副神经鞘，并用精良的丝线将面神经远端段固定在其中。”截至1902年，Ballance共进行了6例这样的手术。1903年，Ballance在《英格兰医学杂志》（British Medical Journal）上发表了题为“外周起源性慢性面神经麻痹的手术治疗评述”（Remarks on the operative treatment of chronic facial palsy of peripheral origin），系统性描述了当时面-副神经端侧吻合替代移植术的实验和临床文献。

对Ballance而言，这个病例开启了面瘫外科治疗的详尽探索，而他也在接下来数十年间为解决面瘫这一难题付出了众多精力。即便到了生命末期（1930年），Ballance选择移居美国后，仍然在继续自己的面瘫治疗研究。在纽约，他与哈佛大学耳外科医生Arthur B. Duel（1807-1936）合作，对狒狒、猴子、猫和青蛙等动物进行超过100次手术实验。他们几乎研究了颅神经吻合的每一种变化，同时也尝试了从面神经到副神经、舌下神经甚至颈部交感神经的吻合术。如今，近一个世纪的时间已然过去，人们仍在延续着Ballance的“探索家”精神，坚持不懈地在面神经外科领域探索与创新。

除了神经外科方面的建树外，Ballance的耳外科实践也并驾齐驱。当他被任命为圣托马斯医院的耳外科医生时，他仍认为自己是一名普通的外科医生。虽然他一直对耳外科很感兴趣，但从未想过专攻这一领域。事实上，Ballance更愿意将耳外科看作是普通外科的分支，因此他称其为“耳外科（aural surgery）”而不是“耳科学（otology）”。

在他看来，“准确而完整的人体解剖学知识是所有外科教育的基础”，而他对于耳外科疾病的治疗便体现了这种思考，比如他在化脓性乳突等疾病领域的诊断和治疗就保持着这种一贯系统而细致的作风。Ballance对于耳外科疾病的治疗目标是：“简化手术程序，避免外部畸形，保护听力，加速愈合。”此外，他还主张在颅内并发症发生之前即进行相关手术，这也与首次实现乳突排脓手术的Jean Louis Petit（1674-1750）不谋而合。

1936年2月8日，Ballance与世长辞，享年80岁。作为研究者，Ballance可谓高产，他不仅发表过自己在耳外科和神经外科的成果，还发表了关于癌症起源、动脉结扎、脾脏切除等领域的报告；作为一名演讲人，他曾在很多关键场合发表过重要的演讲；作为一名历史学习者，他对脑外科、神经吻合术和颞骨外科的历史进行过深刻的论述。Ballance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多元探索家”。今天是他的诞辰，而我们不仅要回顾他对神经外科和耳外科的贡献，更要铭记和传承他可贵的“探索家”精神。